唐 遥
【上期提要】
上期回首了历史上美联储职责和角色的演化，通过先容美联储系统的历史和制度，说明晰美联储实验钱币政策和羁系金融市场的两大基本职责，展现了美联储的现实政策目的是平衡公共、政府和资源的利益。本期将基于上期对美联储职责和特征的先容，从应对金融危害、维持国债规模以及加剧经济不一律等角度，周全深入剖析其对美国国力的起劲和消极影响，并对其恒久损益做出整体评价和展望。
一、美联储对美国国力的影响
美国前国家清静照料兹比格涅夫·布热津斯基以为美国国力面临六个方面的严重问题：规模一连扩大的美国国债、恒久不平衡的金融制度、社会流动性削弱及收入不一律加剧、老化的基础设施、公众缺乏对天下的相识以及对立的党派政治。许多经济学家和视察家，如巴里·埃森伯格和肯尼斯·罗格夫，也指出金融制度、财务制度和不一律问题是美国经济和社会中的严重问题。美联储的政策和美国面临的这三个挑战有很大关系，本部分从这三个角度去讨论美联储对美国国力的影响。
（一）美联储在应对金融危害和维持美元职位方面履历富厚
美联储的建设自己是为了应对金融� ；�。历史上多名美联储主席都有处置惩罚� ；穆睦�，尤其是近十余年为了应对2008年和2020年的深度衰退以及金融动荡，美联储接纳了新的� ；Φ惺侄�，积累了新的履历。2008年，时任美联储主席本·伯南克基于对1929-1933年大萧条以及对日本经济恒久障碍的研究，在应对� ；蓖瞥隽私衔低郴募苹�。在� ；现氐囊κ笨�，伯南克向导的美联储和财务部相助，通过一系列救助妄想拯救了多家具有系统主要性的金融机构，救助了一些主要的美国实业企业，包括通用汽车这样的标记性企业。
大金融机构休业的短期� ；淹�，为了应对经济恒久增添乏力的时势，美联储借鉴日本的量化宽松政策，大宗刊行基础钱币来勉励金融机构增添信贷，同时大宗的钱币供应稳固了金融市场的流动性，通过推高股市改善了住民整体的财产水平。需要指出的是，在研究了日本的量化宽松政策历史后，美联储的量化宽松政策力度和刻意都比日本更大，例如在第三轮量化宽松中，美联储允许在就业没有显著改善之前，不会阻止大规模增发钱币。这类操作充分体现了其时美联储高层研判形势以及制订政策方面的现实能力。
2020年3月，新冠肺炎疫情在美国急速爆发，将美国经济迅速拖入深度衰退，美国劳工局数据显示失业率一度高达14.2%，为应对这一危局，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反应很是迅速。鲍威尔首先召开紧迫聚会，决议把美国的钱币政策利率降到零，安排了量化宽松政策。除了使用这些在伯南克时期作为主要应敌手段的工具外，鲍威尔也在稳固金融方面推出新步伐，尤其是美联储首次把所有市政债以及投资级的公司债纳入救助规模，通过这些先发制人的步伐阻止了债券市场泛起大规模违约，稳固了美国地方财务以及大宗公司的融资能力。同时，美联储向陷入逆境的其他国家央行提供了美元流动性的支持，加入了稳固国际金融市场的多方起劲。只管股票市场一度由于疫情泛起了恐慌式暴跌，但最终美国没有泛起周全的金融� ；�。海内一些视察家在2020年3月时以为美国已经处于金融� ；⒌谋哐�，现在看来是低估了美联储稳固经济和金融的能力。
美联储在2020年的救市行动稳固了美元作为天下头号钱币的职位，一个显著的证据泛起在昔时3月西欧疫情爆发导致金融市场高度动荡的阶段。其时，除了美元之外的险些所有资产都遭到抛售，包括黄金和日元这样的古板避险资产。这一征象背后的逻辑是市场以为美元是全球金融市场中流动性和可接受水平最高的资产，其他资产在换成美元时由于其流动性的劣势都必需折价出售。
已往50余年中，美联储通过一直升级和迭代钱币政策来稳固美元的购置力、捍卫美元的霸权职位。众所周知，二战后建设的布雷顿森林系统是以美元为焦点的金融系统，1971年美国总统理查德.尼克松宣布竣事美元和黄金凭证牢靠比例兑换关系、布雷顿森林系统解体之后，国际钱币秩序泛起了动荡。失去了黄金锚定之后，美联储探索以新的方法稳固美元价值。20世纪70年月和80年月初，美联储通过控制钱币总量实现了对物价的控制，稳固了美国金融秩序。以后，随着金融立异的生长，钱币总量和物价最先脱钩，美联储在20世纪90年月过渡到接纳利率作为钱币政策的主要工具，遵照就业和物价的情形来调解利率，实现了低通胀下的经济增添，美元在海内市场的价值坚持稳固。2008年金融� ；�，由于利率降到了下限，失去了进一步操作的空间，美联储使用量化宽松、大宗刊行基础钱币的手段来刺激经济。金融市场和公众一度担心美国的钱币刊行量失控进而导致通货膨胀失控，但从实践效果来看，美联储较好地平衡了维持低通货膨胀以及刺激经济增添这两个目的，延续了美元价值的稳固。
在这个宏观经济形势一直转变的时代，没有一家央行或者一个经济决议者可以轻言能乐成应对所有挑战，已往的乐成不可包管未来的乐成。美联储绝对不是万能的，但我们也不应由于一时的� ；菀锥涎悦懒⑹チ擞Χ越鹑谖：臀置涝匀ㄖ拔坏哪芰�。
（二）美联储政策资助美国维持较高的国债规模
古板的经济理论一样平常以为，一国政府应恒久坚持财务的概略平衡，阻止恒久赤字引起政府财务� ；�，然而美国的实践和这一理论有较大偏离。在美国的经济实践中，共和党通常偏好减税，最近三任共和党总统都实验了大规模的减税。然而该党的总统强调国防开支，倾向于发动对外战争，导致联邦政府的开支并未泛起同税收的等量下降。而民主党偏好扩大福利妄想，但其开支增添未能由响应的税收增添完全支持。这导致了美国联邦政府恒久入不敷出，依赖增添国债刊行来维持政府运行。
国际钱币基金组织的数据批注，由于美国政府收支恒久保存赤字，美国联邦政府债务占GDP的比例从2001年的53%上升到2019年的109%。新冠肺炎疫情在美国爆发之后，美国应对疫情不力导致经济严重衰退，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估算2020年联邦政府赤字会抵达2019年的三倍，赤字规模相当于GDP的15%。国际钱币基金组织预计美国联邦政府的债务占GDP的比例将在2025年抵达137%。
美国的国债是否可一连，是一个关乎全球金融市场稳固，同时影响美元作为天下最主要钱币职位的大问题。美国国债通常被全球市场加入者以为是最典范的无危害资产，因此美国国债的价钱是许多其他债券以及股票价钱的参照物，是许多国家投资外汇储备时的主要选项，也是全球大宗金融生意的典质品。若是美国国债规模过大导致违约，则整个金融市场就失去了资产定价最主要的锚之一，严重限制各个商业顺差国在投资外汇储备时的选择，大宗镌汰全球金融市场可用的典质物。纵然不泛起违约的危害，若是市场预期未来的通货膨胀会降低美元的购置力，美国国债价钱也会泛起大的波动，威胁到金融市场和经济稳固。
一旦其他国家嫌疑美国国债规模的可一连性、进而抛售美国国债，摇动美元作为天下最主要钱币的职位，对美国的国力将造成重大的攻击。首先，国债� ；锰煜赂鞴敖鹑谑谐∠右擅拦卫砭玫哪芰�，而现代法币的价值中凝聚了对一国治理经济金融事务的信心，治理能力的缺失会直接影响美元的信用。其次，美国在国际商业方面恒久保存逆差，同时在资源项目保存顺差，简朴地说是通过出售金融资产获得资金来支付逾额入口。国债是美国对外出售的主要资产之一，若是美国国债失去信用，美国的国际收支有陷入� ；奈：�。再次，金融业是美国的优势工业，若是美国国债失去了天下最清静资产的职位、美元的信用受损，美国作为天下最主要金融中心的职位将不保。
美联储在维系美国国债稳固方面可以施展两方面的作用。首先在刊行方面，美联储可以为国债的刊行创立市场空间。由于制度限制，美联储不可直接购置美国财务部新刊行的国债，即不可加入国债的一级市�� ；可是可以在果真市场操作中生意国债，即加入国债的二级市场。美联储在二级市场生意国债的主要目的是调理基础钱币的供应量，以使其政策利率进入合意的区间，然而美联储在刊行基础钱币购置保存国债的时间，现实上也让金融机构获得了更多的钱币，为财务部刊行国债创立了市场空间。其次在利率方面，美联储可以通过坚持低利率降低美国政府借债本钱。以2019年国际钱币基金组织宣布的美国国债存量为基数盘算，若是联邦政府的乞贷本钱下降1%，则利率支出降低2336亿美元，相当于2019年GDP的1.1% 或者联邦政府支出的5.3%。反过来，若是利率上升，则会给美国政府造成相当大的财务压力。
在讨论高额国债的潜在危害时，一个特殊值得关注的例子是日本。凭证国际钱币基金组织的数据，其中央政府欠债在2019年高达GDP的238%，可是日本经济恒久不振导致其钱币政策利率在2000年以来基本维持在0左右，政府的利率支出很低，同时本国的住民和机构持有大部分国债减小了国际资源对日本国债市场的扰动，因此在低通货膨胀、低利率的情形下，日本的国债规模得以维持。虽然日本的例子批注，高额国债在一定情形下可以维持，但一旦泛起通货膨胀则危害很大。
在美国国债一连攀升的情形下，美联储靠钱币宽松坚持美国国债可维持的能力是有极限的，不可飘逸财务因素的影响。从现实经济资源的角度来看，对财务的约束有两个层面，第一个层面是古板的平衡财务纪律，即政府收入不应恒久凌驾支出，在实践中大都蓬勃国家没有实现平衡财务，突破了这一古板约束。第二个层面是功效性财务约束，要求政府开支和私人部分开支组成的总需求不可凌驾经济产出，若是政府的开支导致总需求凌驾总供应，引发通货膨胀，进而导致投资者要求更高的利率，直接破损国债的可维持性。后一个层面的限制实质是实体生产能力的限制，这是对财务的深条理约束。若是金融市场嫌疑未来可能泛起政府财务支持的采购需求凌驾了实体生产能力，这种想法自己就可以导致国债利率的上行。由于美联储不可直接控制金融市场的预期以及预期作用下市场生意形成的国债利率，其无法通过控制钱币政策利率来准确控制国债的利息本钱。例如，2020年下半年在美国钱币政策没有显着转变的情形下，美国十年期国债利率泛起了一些阶段性的上行，反应了金融市场对美国经济恒久不振、政府赤字最终推动通货膨胀上升的担心。
整体而言，美国国债的信用是美国金融国力的主要组成部分，一旦国际社会以为美国国债规模不可一连，就会摇动美元作为天下最主要钱币的职位，严重降低美国国力。在美国财务赤字和国债不泛起太过增添的条件下，美联储可以接纳宽松钱币政策资助美国维持国债在相对高位上运转。然而，最终决议美国国债信用的因素是财务纪律，美联储的政策起到的是辅助作用。别的，若是恒久的财务赤字迫使美联储恒久维持偏宽松的钱币政策，也会威胁到钱币政策的自力性，带来美元信用的下降。
（三）宽松钱币加剧经济不一律
托马斯·皮凯蒂和拉杰·切蒂等经济学家的研究批注，收入和财产不一律加剧是蓬勃国家普遍保存的社会问题，这个问题在美国尤为突出。收入和财产的不一律，在经济上很可能会抑制恒久增添，在社会层面引发民粹主义思潮，进而影响美国政府的施政效率以及在国际关系方面的影响力。
纯粹从经济角度来看，不一律不但仅是个分蛋糕即存量分派的问题，还关系到蛋糕的做大，即经济的增量。经济的恒久增添有赖于需求和供应的协调生长，在供应方面，相对较好的市场微观活力以及优异的立异能力一直提高了美国经济的供应能力，支持美国的人均产出恒久排名G7国家第一。然而，不一律在恒久中导致供需失衡，限制了经济的生长。凭证美国商业部经济剖析局数据，美国的总需求有约68%来自住民消耗，由于高收入人士数目少、边际消耗意愿低，消耗需求的主力主要是宽大中低收入人士，他们的收入主要来自劳动收入。然而，佩恩表数据库以及美国劳工统计局的相关数据批注，美国劳工收入在国民收入中的占比在2000年后一连下降，从2001年的64%下降到了2017年的60%，私人部分的平均小时人为在扣除物价影响后的现实购置力和60年月基内情同。同时，在蓬勃的金融系统下，宽大中低收入人士普遍依赖借贷把消耗潜力使用到了极致，美国的住民储备率响应地恒久处于低位。劳工收入增添的乏力限制了需求，这种收入不一律带来的需求缺乏也阻碍了美国经济增添。因此，无论是从分派照旧从增添的角度，经济不一律都是影响美国经济实力以及国力的主要因素。
经济方面的不一律显然会加剧社会差别群体的对立，在几个方面削弱美国的国力。首先，深度的不一律问题在政治上导致美国共和党和民主党内部都泛起了显着但有显著差别的民粹主义浪潮。在这种民众高度对立的情形下，美国两党配合支持的政策越来越少，行政效率低下。其次，国际上高度不一律和民众对立的社会现实，让美国的软实力受损，使其从制度、文化和价值观层面影响其他国家的能力下降。再次，美海内部的对立也体现为美国在自由商业、跨国投资、天气转变、情形� ；さ戎饕挛穹矫嫒鄙僖涣�，例如在对跨太平洋商业同伴关系协议（TPP）以及关于天气转变的巴黎协定的态度方面，美国的两党泛起了极大的对立，大大削弱了其在西方国家中的向导力。
钱币政策一直是影响美国差别收入群体财产的主要因素，其影响在高通胀和低通胀的体现保存差别。凭证约瑟夫·J·米纳里克的研究，在70年月末钱币政策宽松、通货膨胀高企的时期，资产以房产为主的中产阶级资产以及劳动力收入遇上了物价的上涨，而通货膨胀降低了他们的现实房贷肩负，使他们成为了赢家。而财产水平在前10% 的美国人的利益则受到了损害，由于他们的资产主要是金融资产——高通货膨胀降低了债券的价值，同时通货膨胀抬高了无危害利率和经济中的不确定性，影响了股票的价值。从这个角度，也不难明确金融资源属意的美联储主席应该是在经济政策方面守旧、对通货膨胀持强硬态度的人。
而在最近20年的低通胀情形下，钱币的宽松一直放大财产带来的差别。和经典的钱币主义理论展望差别，钱币宽松并没有导致住民钱币收入的提高、进而拉升消耗物价。在钱币宽松中增添的资金供应，往往进入了资产市场，推升资产价钱，但消耗物价坚持稳固。在2001年的稍微衰退之后，美联储坚持了比历史标准更为宽松的钱币政策，大宗的资金进入了房地产市场。在2008年的金融� ；约�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衰退之后，美联储投放了海量基础钱币，拉动了美国的债市和股市大幅上涨，拥有大都金融财产的少数家庭资产价值迅速上升，扩大了财产的不一律。凭证美国彭博社近期报道，在疫情爆发后最富有的50人拥有的财产在2020年10月抵达了约2万亿美元，近年头增添了令人震惊的3390亿美元，他们现在拥有的财产基本即是后50%的美国人、即约合1亿6500万美国人拥有的财产。
显然，美联储实验的超宽松的钱币政策在稳固了金融和经济的同时加剧了不一律，给恒久带来了隐患。然而，凭证联邦储备法案以及其他执法划定，美联储的政策目的中并没有包括收入和财产一律，因此美联储很可能不会自动去面临这一结构性的恒久问题。
二、美联储对美国国力的整体影响：有益有损
现在，美联储依赖富厚的应急处置惩罚履历较好地稳固了美国金融市场，接纳适度宽松的钱币政策延缓了美国财务危害的累积，因此可以说美联储维持了美元在天下金融市场中的信用和职位，是美国综合国力的主要支柱。与此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钱币政策的作用保存日益显着的局限。首先，泛起高赤字、高通胀的恶性经济平衡的可能性依然保存。正如前文所剖析的那样，美联储对财务危害的累积只能被动地提防，若是美国的财务纪律松懈到了逾越经济基本面的水平，市场会重新爆发高通货膨胀的预期。在美国历史上高通货膨胀的时期，劳工普遍要求雇主提供和通货膨胀率挂钩的薪酬，带来了人为和物价的螺旋上升。若是这种时势重现，利率一定走高，让美国联邦政府的债务肩负迅速恶化。其次，美联储钱币政策的作用钝化。在美国海内政治对立严重、经济结构性调解难以推行的情形下，美国联邦政府和金融市场太过依赖美联储宽松的钱币政策来解决种种经济难题。经济学诺贝尔奖得主乔治·阿克洛夫等人指出，钱币政策在经济下行期对产出和就业的拉行动用变弱，其作用更多体现在稳固金融市场上。再次，近年美联储推行的大宽松政策扩大了收入的不一律，在政治层面上倒运于社会对立的缓和，在经济上抑制了需求的康健增添，在经济蛋糕的分派照旧做大这两个方面都有不良作用。在政治上，不一律使民粹主义盛行、行政效率低下和国际向导力削弱，恒久来看，降低了美国的综合国力。
从总体和恒久来看，依托财经人才的恒久积累和金融行业的历史优势，美联储成为了维系美国综合国力的主要机构，作为美国金融霸权的主要支柱在未来将继续施展要害作用。美联储的作用主要是为宏观经济和金融市场托底，维系美元信用和职位，在实践中，其政策取得了一定的效果。然而，美联储的钱币政策自己显然无法修复美国经济中保存的一些结构性问题，尤其是一连累积的国债危害和高度不平衡的经济增添。最后，对钱币政策的依赖还会削弱美国追求恒久解决计划的动力，甚至加剧经济的不一律，在恒久中削弱美国的经济实力。
作者单位：伟易博
